最新章节:第44章 镇灵铃
陈秋生下船时让浪头晃得直犯恶心,海蛎子味的风往牙缝里钻。 电报在裤兜里揣成了咸菜干,福伯那手鸡爪字倒扎得他手心发痒——“父失踪月余,速归” 。 邮戳是立秋那天的,算起来老头儿怕是坟头草都该冒尖了。 黄包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缝里的蛤蟆卵,车把式后脖颈上趴着三只花蚊子。 陈秋生盯着蚊子肚皮一鼓一缩,突然记起三年前离家那晚,爹往他皮箱夹层塞了尊傩面。 那玩意儿白天看就是个青脸红腮的木头壳子,可那天半夜撒尿路过堂屋,月光正巧打在上面——眼窝里的黑曜石泛紫光,嘴角还淌着血丝似的朱砂。 “少爷可算......” 福伯开门的动静惊飞了房檐下的家雀,他驼背弯得像个虾米,后脖颈的老年斑活像撒了把霉豆瓣。 话说到半截突然往西厢房斜眼,那眼神跟三姨太偷人被抓包时一个德行。 陈秋生顺着他眼梢瞅过去,窗棂纸破的窟窿眼儿里闪过半截红袖子。 他记得那屋原是放祖宗牌位的,小时候偷供桌上的糯米团子吃,叫爹拿藤条抽得三天没敢坐板凳。 “老爷上月十五接了个傩戏的活。” 福伯端茶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,茶盖子“咔嗒咔嗒” 撞碗沿,“镇西张寡妇家闹黄大仙,非让跳什么安宅的破舞......” “放你娘的罗圈屁!” 陈秋生茶碗往八仙桌上一墩,墙皮上糊的旧报纸叫茶汤泡烂了角。 那是张民国廿三年的《申报》,“溥仪登基” 的标题泡发了墨,洇成个咧着嘴的鬼脸。 “我爹早十年就封了傩箱,这话哄鬼呢?” 福伯突然攥住他手腕,指甲盖掐进肉里:“您听! 您听这声儿!” 梆子响从后院墙根底下渗过来,夹着女人掐脖子的笑。 陈秋生抄起门后的铁锹往后院冲,月光把晾衣绳照得像条上吊的白绫——十几个纸人挂在绳上晃荡,脸蛋子抹得跟吃了死人肉似的。 最后面那个穿红袄的纸人嘴角往下滴答红水,地上积了一滩黏糊糊的东西。 ...